歐洲家顧問中心的部落格

 

很多人常常會問我在這裡空閒的時候都做些什麼，因為salir的文化在這裡很盛行。Salir字面上就是離開、出去、出門的意思，但是如果把它衍生成「一種文化」，簡單來說可以解釋成出去玩、出去hang out。例如你今天晚上要出門赴約(去看球也好、吃飯也好、喝酒也好、跳舞也好、fiesta也好、運動也好、看展也好、散步也好、逛街買東西等等)，都可以廣義的稱之為salir。

 

忘記當初是在哪本書上看到，或是聽誰講過，來到西班牙就是要體驗一下他們這種salir的文化。西班牙人非常「不宅」，很喜歡外出活動，尤其是晚上。至於為什麼，我聽過兩種說法，皆來自西班牙人。有人說是因為西班牙人的作息本來就比較晚，九點十點吃完晚餐後才開始其他的休閒活動；另一種說法是西班牙白天太熱了，所以大家都在室內休息，一直等到晚上才出來活動(不過這說法僅適用於夏天)。另外提一下，之前有個住在Salamanca的西班牙友人因公來到巴塞，約我下午出去走走。我在家等了老半天，三點、四點、五點……一直到六點多他才傳訊息來，我當時心裡低估：這哪是下午啊，在台灣到了六點就叫晚上了。後來才知道西班牙人所謂的早上是6:00-12:00，下午是13:00-21:00 (好漫長的下午)，晚上是21:00-24:00，清晨是00:00-6:00。

 

當初在馬德里的語言學校Sampere念書，學校都會在櫃檯旁邊的牆面上公告這一個星期來的活動，有些是學校自己的辦的，例如中午的免費文化課程及配合文化課程的校外教學；也有一些是外部的活動，例如：品酒、Salsa舞蹈課程、語言交換。校內的活動不用錢，但是校外的通常會收費(有些是類似場地費或入場費，例如語言交換是在某間bar裡面，或是salsa課是在某個舞廳，那你當然就需要付費)。我記得當初好像對某個活動很感興趣，同學也在一旁慫恿，但是當我看到活動時間時非常困惑： “Empieza a las 9:00? Es muy tarde!” (九點才開始? 好晚喔!) 結果那個已經造訪西班牙無數次的同學很驚訝的看著我： “Estás en Madrid! Por favor!” (你人在馬德里欸! 哩嘛幫幫忙!) 對於活動於晚上九點才開始她習以為常、泰然自若，反倒是聽到我說「九點好晚」非常驚訝。

 

我開始回想，在台灣我們要是出去吃晚餐，吃完後又散個步、逛個街，回到家大概也九點、十點，最晚到十一點就差不多了。但是這裡的人們大概到八、九點才開始活躍。講到這裡就必須插播一下，西班牙人的作息常常讓外國人瞠目結舌，他們大約下午兩、三點才吃午餐(有時候兩點還太早)，晚餐大概九點、十點才吃(我之前跟別人說我八點吃晚餐還被嫌太早，但他們不知道的是，台灣六點就吃晚餐了啊)，吃完晚餐後可能已經半夜十一點、十二點了，再去bar續攤，或是到舞廳跳舞聽音樂，如果還有金錢時間體力，可能再續個幾攤，然後凌晨三四點才回到家，對我來說簡直難以想像!(這在台灣已經叫作息不正常了吧…)

 

在馬德里的時候，有一次一群同學相約下課後去吃東西再到市中心晃晃，但是那天頭痛難耐，於是婉拒他們的邀請，說要回家吃藥休息。其中一個印度裔的德國女生跟我說：「沒關係你先回家，晚點我再傳訊息給你，告訴你我們現在在哪裡，如果你想來的話就可以加入我們。」回到家，吃了藥，躺在床上等著症狀緩減。八點左右看了一下手機，沒有訊息。九點再看一下手機，還是沒有動靜。印象中一直到十點多同學才傳訊息來：「哈囉，我們現在在Sol，你要不要過來？」當時心裡一陣滴咕：「Madre mía! 如果早點約我可能還會出去，但是這時間好尷尬……十點出去，要幾點回家啊？」結果當然是又婉拒了。

 

某次，有個馬德里人約我出去，問我幾點方便，我說下課後到晚上八點前都OK呀！他回我：「可是八點前我都不可能。」我向他表明不太方便晚歸，因為住寄宿家庭，轟爸轟媽很早就上床睡覺了，睡覺前他們都會用額外的鑰匙把家裡大門鎖上(類似汽機車鎖大鎖的概念)，所以如果我太晚回家就進不了家門，除非打電話請他們起床幫我開門，但是這樣又打擾他們睡覺。他驚歎道：「這樣你要怎麼體驗馬德里的夜生活？」老實說不管方不方便，我本身對於salir muy tarde就不怎麼喜歡，只是當時用的是這個理由。後來那個西班牙人又約了一次，這次想找我去演唱會，晚上九點開始，結束時大概半夜十二點或十二點半，於是又被我打槍了。台灣的演唱會或音樂會通常都六點至七點間開始，九點半到十點間就差不多要準備安可然後散場了吧。

 

你說這麼晚出去不會危險嗎？我只能回答你，基本上還好，但是一定要保持警覺，畢竟這裡的治安比台灣差是事實。八點到十點十二點間都還好，因為那個時候人們出門吃晚餐，街道馬路還很熱鬧，可以看到爸媽帶小孩在路上晃(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家庭出動就會安心許多)，也有不少人在遛狗(西班牙人超愛狗，養狗的比例很高)。再稍晚一點，街道上的人就會稍稍減少，再更晚之後，出現的大概就是從bar或舞廳出來的人。我本身並沒有在外面待到那麼晚的經驗，但是聽友人說，她曾經凌晨一兩點的時候走在外面，突然一個男人向她走來，很誇張的做出脫帽、屈膝、行禮等一連串的動作，友人說那個人想必是喝醉了，於是她馬上與他保持距離並快步離開。其實不管在哪裡或在什麼時間，都有可能發生危險，最好的例子就是我竟然正中午十一點多在人很多的Parque del Retiro也會被三個人包夾搶劫。只是有些時段或場合確實發生危險的機率會高些，例如夜間、人煙稀少的地方或有酒的場合等等。這時候如果是一人獨自出門(尤其是女生)真的要特別小心，畢竟沒有同伴互相照應，單獨一人(尤其是女孩子)，很容易就被盯上了。人身安全一定擺第一，至於財務及證件嘛，財務不那麼重要，雖然丟了一樣會心痛，但若是身分證件丟了可就麻煩了。東西丟了報警可以說是沒用的，因為這邊每天發生的竊盜案實在太多，多到警察看到你進來報警大概只會想：Uh-oh，又多了一個可憐蟲。而且如果你以為報案完他們真的會去處理，就太傻太天真了。基本上被搶被偷，只能自認倒楣。因此奉勸大家真的要小心。

 

西班牙人salir得那麼兇，隔天怎麼工作？老實說我也很好奇他們為什麼這麼精力旺盛，難道是因為有siesta的關係所以晚上可以玩得更晚嗎？這我真的不曉得。而他們上班的時間有比較晚嗎？除了有提供早餐的餐飲業或超市開得比較早外，大部分店家大約在九點左右開門，也有十點甚至十一點才開始營業的。而且他們salir回來通常就直接睡覺了，因為大部分歐洲人習慣早上才洗澡。但是不管多晚回到家，我個人還是喜歡晚上睡覺前洗澡，第一、覺得洗完了全身舒爽才能舒舒服服的進入夢鄉，第二、不喜歡一大早起來匆匆忙忙的感覺(洗澡完還要吹頭髮、還要吃早餐…)，偏好能優閒的吃完早餐後再從容的去上課/上班。來到巴塞隆納之後，有次課堂上老師也跟我們討論到salir的這件事(這位老師本身不是馬德里人也不是巴塞人，但是曾在馬德里讀書，而現在與先生小孩住在巴塞，所以只要在課堂上討論到馬德里與巴塞隆納的差別時，往往都會優先讓我發表意見)，她說其實巴塞隆納人salir得沒有馬德里人嚴重，馬德里人是平常工作日的時候就天天salir，而巴塞隆納人大部分是到星期五或週末的時候才比較會salir。

 

當然也有不少台灣學生對於salir文化適應良好，然而像我這種在台灣時就不曾夜唱夜衝的人，來到這裡就適應不良了。你不喜歡salir，所以你很宅嗎？如果有人這樣說，我絕對會跳出來抗議的。我不是不喜歡salir，只是不喜歡太晚回家。至於我喜歡做什麼，散散步、拍拍照、逛逛市集、美術館以及參與一些文化活動，這些活動基本上都是在白天(天還沒很黑時)進行的。曾經因為說出這句話：「好晚喔，已經九點多了，我不習慣這麼晚還待在外面」而被嘲笑。有人覺得我太乖、太矜持了，但我認為這只是個人原則的問題。有人說：「這是他們的文化欸，你人都來到這裡了，不融入怎麼行？」是啊，如果能夠入境隨俗的話當然比較容易存活，至少比較容易交到朋友。拿我自己當例子，因為別人每次約晚上salir我幾乎都拒絕，要不就是設定好時間要早早回家，一開始大家還會想找你出去，但是閉門羹吃久了後，漸漸覺得掃興，自然就不會再約了，因此在交友方面就顯得比較困難。但其實我已漸漸在兩個極端間取得平衡，例如當初在馬德里若有人約我出去，我設定最晚回家的時間一定是八點，稍微緩衝一下可以延長到八點半，來到巴塞後，慢慢延長到九點、十點、十一點，目前我的限度是最晚午夜十二點前一定要到家。

 

話說回來，文化衝擊就是這樣，總會有你比較喜歡跟比較不喜歡的部分，喜好因人而異，得失自行衡量，很多時候沒有必要照單全收，況且有時候強迫自己去喜歡原本就不能接受的事物也不見得是好事。例如西班牙人很愛抽菸，其喜愛的程度完全超乎我的想像，但是沒有必要因為這樣而學他們抽菸，況且被逼著吸二手煙就已經夠委屈了……到一個全新的環境，為了生存、為了讓一切更順利，我們總會想盡辦法用最有效率的方式融入當地。然而人與人之間的磨合需要時間，文化與文化間的磨合更是。調適的過程或許艱辛、或許孤獨，但千萬不要削足適履，或是一味的遷就、盲從，畢竟做自己好自在，傾聽內心的聲音，多給自己一點信心與時間，找出最適合自己安身立命的方式才是最重要的。

 

 

巴塞隆納特派員郁婷(Teresa)報導